卫渊从未在这个时间,以这个角度观赏过大明宫。
他躺在担架上,仰视着飞檐上的走兽,口中叼着半缺的残月,琉璃瓦闪烁着清光,夜色沉降,九重宫阙一片安详。
担架随着侍卫的步伐一摇一晃,晃得人昏昏欲睡。
卫渊眼皮沉重,四肢无力。刑狱内一番辩驳耗费了他太多心神,但他不敢闭眼,生怕再睁眼又是充满血气的牢房。
当侍卫转过一个回廊,卫渊的视野中出现了熟悉的琉璃宫灯。
还有一个转角就到紫宸殿了,他想着,随即便看见了大殿窗棂里透出的烛火,和烛火下单薄的剪影。
那影子正在窗前焦躁踱步,带着长袍广袖一起翻涌。在听到窗外的动静后,影子又快速消失在窗前,全然将帝王仪态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卫渊哑然失笑,原来此刻心绪难平的人,并不只有自己。
随即笑容又渐渐淡了下去,17岁的庄泽,尚且会为错杀贤臣而惶惶不安,十年后的自己呢?
侍卫继续前行,懊悔转瞬即逝,即将相见的不安再度翻涌上来。
世上不会再有人有他这般奇遇了,回到十年前,重新换个身份,去面对他最熟悉的自己,这般荒诞又奇妙。
安吉轻轻敲响殿门,里面传来一声清润干净的少年音,“进”。
卫渊听出其中的故作镇定,突然整颗心也跟着平静下来。
侍卫进门,将他平放在紫宸殿正中,他抬头便和穹顶的雕龙对上了眼,正想不着痕迹的错开目光,端坐高台御座之上的少年又撞进视野。
下颌绷紧,杏眼圆睁,浓密睫羽投下的阴影,都掩不住他眼中纯然的震惊。
他被自己这满身血痕吓到了,卫渊很快意识到。随后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,无意识的蜷了蜷,却不小心牵动伤口,疼的呻吟出声。
“别动。”
卫渊听到那人说,他强压着满心的颤抖,轻声回道:“臣不动。”
轻声的回复似是惊醒了小皇帝,他收敛起眼中惊慌,将不断捻动的指尖收进广袖,肃容沉声道:“有伤就不必行礼了。卿如今进了狱,受了刑,可知错?”
当真嘴硬,卫渊心想着,却也知道庄泽不过找个台阶下。
他撑着半身从担架上坐起,刚刚被徐太医处理过的伤口顿时裂开,血流如注,透过崭新囚衣,将白幔染红,又渗进玄色地砖的缝隙。
庄泽紧皱眉头,“朕让你不必行礼!”
卫渊虚弱的笑了笑,“臣总不能躺着面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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